「生命的過程,無論是陽春白雪,青菜豆腐,我都得嘗嘗是什麼滋味,才不枉來這麼一遭啊!」——三毛與沙漠的故居。
仔細查找資料發現一個驚人的巧合,嗯,也許不是巧合,在阿雍左近的臨海,是另一位作家聖修伯里擔任郵航飛行員駐紮的地方,據說風沙星辰提到的飛機還停在沙攤上。
阿雍這種規模的城市,就和大部份的中東國家,沒有客運通行時,必有共乘計程車,市民自營的小廂型車,通常是白色的,後座改成連排座椅,固定從A點行駛到B點,想搭車時隨手攔截,下車時跟司機說就可以了,任何地點都能停。
我們根據飯店櫃檯獲得的情報,一早去城市邊緣等車經過,來了一小房車,正想著搭車的人不多吧,發現這裡也許有電話訂車服務,司機接接撥撥幾個電話,沿路拉了一些客人、一些貨,塞滿滿的約十個人,腿挨腿、臉擠著窗,出發。
離開阿雍再次衝進撒哈拉沙漠的懷抱,綿綿密密的沙撲天蓋地,連公路都要被吞沒了,人因高溫疲憊發著微燒, 眼蒙了沙,海看起來灰撲撲的,偶有的廢棄碉堡被車速摔到身後歪倒著,風瘋狂撲打車窗。
狂風是有利可圖的,阿雍鎮外架設了巨大的風力發電廠,一再提醒人這是廿一世紀,沒有文明不觸碰的地帶,只是為不為觀光服務。
下了車沒有頭緒,總之先沿著海灘去看一眼廢棄的飛機,原來沒有飛機,只是模型, 聖修伯里博物館沒有開放,研究許久搞不清楚開門時間,我們焦慮地在門外踱來踱去,倒不是因為超級書迷這麼雅的緣由,單純內急。
左顧右盼去了海邊最高的樓,原來是公家機關 ,沒有看到警衛就自己走進去了,搭電梯直奔頂樓的廁所,這棟哪個開發中國家都能看到的複製貼上鋼筋水泥建築,一樣漫著黃沙,天花板漏水溢著深色的水漬鐵鏽,玻璃門緊閉的辦公室裡,倒是一塵不染擺著印表機、飲水機。後來才想起齋戒月呢,這裡估計要開齋飯吃過後才有人影。
隨意鑽進大樓後方的小巷,低矮的民宅刷成藍與白,牆粉斑駁,沙把海的顏色抹得落寞。碰地屋裡的孩子突然推開了木窗,興奮地對這倆唐突的外地人招手,下一秒呼啦開了門,踏邋著太大的拖鞋跑出來,原來是領人去市集逛。
不知道為什麼,市集上賣的清一色是舊貨,傳統映像管電視、鏽飯鍋、連衣服攤都是舊衣,我們猜著也許本來是新的,蓋了塵嗎? 但鞋不成雙呢。我們好奇看著蔬果攤的黃瓜、蕃茄與小辣椒,細聲討論這些不知道是不是本地出產的 ,結果引起誤會,被迫買下水果一袋。肚子咕嚕咕嚕餓了,但喚拜聲沒響還不能吃,突然羨慕市場裡偷魚的海鷗如此自由。
收市了,店家押著驢子慢慢一車一車拖走貨物,我們跟著驢後面,小心跳在驢糞和垃圾間,去可能有車的路口,逢人就問阿雍阿雍。上了一台老而龐大的賓士,司機照例一路接電話去想搭車的人家撿人。
還張望著塔法亞因狂風與沙破落的街,一扇歪傾的門倏地開了,一個身穿深藍鑲金絲綢長袍的撒哈威人走出來,牽著蒙面的妻,不可思議的長白裙墬地,隱約可以看到水晶高根鞋,踏著黃沙而來。
我像作夢一樣望著那白得刺眼的長紗裙,海與女子的氣息,在流入記憶的囊前逐漸散佚,那樣違和的風景是否真實存在,我自己也非常懷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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